【数学】布达佩斯平面

作者:Ivars Peterson 翻译:蒋迅

在1933年冬季的布达佩斯,几乎每个星期天都有一小群学生在城市的某个地方在公园或咖啡馆见面讨论数学。参加聚会的通常包括埃尔德什·帕尔(Paul Erdős,1913-1996),塞凯赖什·哲尔吉(George Szekeres,1911-2005)和埃丝特·克莱因(Esther Klein,1910-2005)。

除了满足他们对数学的热情,学生们还喜欢交流个人八卦和谈论政治。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拥有自己的非正式大学,没有围墙。他们抓住机会快乐地探索新思想。

有一次,克莱因向该小组提出了一个她刚刚遇到的一个奇怪的平面几何问题。假设在平面上的任何位置有五个点,只要其中三个点都不形成直线即可。连接四个点后,它们形成一个四边形-一个有四个边的图形。

克莱因注意到,给定五个点,其中四个总是看起来似乎定义了凸四边形。术语“凸形”表示图形没有凹痕。因此,正方形是凸的,但月牙四边形(带有四个顶点的角回旋镖或箭头形状)不是。


这里ACDE是凸四边形,但是ABCE(阴影部分)不是,因为B处的缩进。

克莱因询问是否有人可以证明在平面上的任何给定的没有三点在一条线上的五点集中必然存在凸四边形。在让她的朋友们思考问题之后,克莱恩解释了她的证明。

她认为,有三种不同的情况将凸多边形包围所有五个点。你可以把这些点想成一块木板上的钉子,用猴皮筋绷在这些钉子上而形成一个环使得它绷在最多得钉子上。

最简单的情况是凸多边形通过连接四个点以形成四边形而产生,该四边形把其余得点上包在里面并自动满足要求。

在第二种情况下,如果凸多边形是包含所有五个点的五边形,则可以将这些点中的任何四个连接起来以形成四边形。

最后,如果凸多边形仅是由三个点形成得三角形,则三角形内部的两个点将定义一条线,该线将三角形分开,以使三角形的两个点都位于该线的一侧。这两个点加上两个内部点自动形成凸四边形。

受到克莱因论点的启发,哲尔吉对结果进行了概括,就是要证明在随机散布在整个平面上的点中,如果有足够的点,您总能找到形成特定多边形的集合。例如,您总是可以在九个点的集合中找到一个凸五边形,而八个点不行。

然后哲尔吉和埃尔德什提出了一个命题:如果平面上得得点数为1+2^(k-2),你总是可以选择k个点使得它们可以形成一个凸多边形。于是,对于一个四边形,k是4,需要得点数是1+2^(4-2)=5。对于凸五边形,为5,需要得点数是9。

哲尔吉在多年后写的回忆录中描述了这种情况,他回忆说:“我们很快意识到,简单的推理是行不通的。令人感到兴奋的是,我们的圈子里出现了一种我们太急于解决得新型几何问题。”

埃尔多斯称其为“幸福结局”(happy end)问题。他想到的结局是哲尔吉和克莱恩后来的婚姻。该问题也被证明是由弗兰克·拉姆西发现的一个定理的应用

请参见“逻辑领域”,http://mathtourist.blogspot.com/2021/02/playing-fields-of-logic.html

有趣的是,还没有人证明关于保证凸多边形存在所需的精确点数的猜想。事实上,仅针对值k=3,4(由克莱恩)和5解决了问题。因此,甚至没有人证明平面中的任何17个点集始终包含六个点,这些点是一个凸六边形的顶点。

埃尔多斯本人后来在拉姆西理论的从一组孤立的结果到一个连贯的工作体系得转变中发挥了核心作用,这涉及到拉姆西定理和相关命题的应用。

尽管拉姆齐理论主要是针对它所暗示的发人深省的数学难题而进行研究,但它已开始在庞大的计算机和电话网络的设计中发挥作用。该理论中使用的技术可以帮助工程师和计算机科学家利用模式,这种模式在大型系统中不可避免地出现,在大型系统中,数据存储,检索和传输是重要组成部分。

同时,关于埃尔多斯和哲尔吉提出的原始猜想的工作仍在继续。用数学表达式表示,该问题要求:对于大于或等于3的任何整数n,确定最小正整数N(n),以使平面中至少的任何集合(即其中三个点不在一条直线上)包含n个点,它们是凸n边形的顶点。

尽管许多数学家做出了努力,但埃尔多斯-哲尔吉问题仍未解决。同时,这个悬而未决的问题本身又引发出了许多值得探索的相关的问题。一些数学家在点集之间寻找其他类型的模式,而另一些数学家则将该问题推广到更高维度和其他情况。

那是几十年前首次提出的一个优雅问题的丰富遗产,至今仍引起数学家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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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冯•诺伊曼

Peter Lax /文 张智民/译 贾略羚/校对 数学文化

本文有两个目的:勾画约翰•冯•诺伊曼(John von Neumann)极具想象力、创造力、洞察力的超强头脑;展现他的思想和实践怎样重塑了未来。作为计算机时代来临的先知,在逝世近60年的今天,他的形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巍然耸立。

冯•诺伊曼在科学界拥有着诸多身份,但本质上他是一位数学家。他的天才在于他的数学和数学思维,结合不寻常的“常理”,主导了他对于所有事物的思考。如果冯•诺伊曼没有英年早逝,他一定会得到阿贝尔奖、诺贝尔经济学奖、诺贝尔计算机奖和数学奖:这是两个目前还不存在但最终会设立的奖项。因而,我们在讨论他得到三个诺贝尔奖的可能性。如果考虑到他对量子力学基础的贡献,也许是三个半。现在让我开始我的故事吧。通常,故事总是以我们的英雄出世开始的,那是1903年12月28日的布达佩斯,约翰是一个中产阶级上层犹太家庭的三个儿子中的老大,父亲马克思(Max)是一个银行家。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布达佩斯是激动人心的时代,约翰•卢卡奇(John Lukács)在他的《布达佩斯1900》中详细记载了这段历史,对于数学和物理那尤其是激动人心。费耶尔(Fejér)、里斯(Riesz)兄弟、波利亚(Polya)和赛格(Szegö)、哈尔(Haar)、波兰尼(Polányi)、冯•卡门(von Kármán)、西拉德(Szilard)、乔治•海韦西(George Hevesi)、维格纳(Wigner)、泰勒(Teller)、德奈什•加博尔(Dennis Gábor)和乔治•贝凯西(George Békesy)都出生于前后25年的那段时间。由于冯•卡门(von Kármán)父亲的改造,学校系统对于天才儿童尤其敏感。因而毫不奇怪,在拥有50%犹太学生的法索利高中(Fasori Evangélikus  Gimnázium)任教的数学教师拉斯洛•拉茨(László Rátz)立刻发现了诺伊曼非凡的天赋,并且知会了约翰的父母以及匈牙利数学圈子的领袖詹斯夫•柯谢克(Józef Kürschák),他们都认为年轻的诺伊曼应该接受特殊教育。他的第一位私人教师是加博尔•赛格(Gábor Szegö),开始他也是一位神童,后来成为教授,先是在柯尼斯堡,接着去了斯坦福。赛格夫人经常回忆起她丈夫第一次见到少年天才满眼含泪回到家里的情景。赛格离开德国以后,由日后去了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的迈克尔•费基特(Michael Fekete)接替了他的位置。冯•诺伊曼的处女作是1922年19岁时与费基特合作的关于超限直径(transfinite diameter)的一篇文章,在这之后,费基特在他余生长期的科学生涯中都致力于这一研究。

冯•诺依曼

数学领域的少年神童并不罕见。除了大脑的逻辑线路,最可能的原因是,掌握和解决数学问题并不需要丰富的社会阅历。而这一点对于许多数学家造成了不幸的结局,他们躲开那些以非数学的方式提出的数学问题。可以肯定的说,不是所有人,其实只有少数数学家可以如冯•诺伊曼那样全身心地接纳真实世界的问题。他的挚友,同样是数学家的斯塔•乌拉姆(Stan Ulam)认为,冯•诺伊曼的数学思维并非几何的,也非感知的,而是代数型的,一面是代数符号,另一面是对这些符号含义的解释。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冯•诺伊曼拥有可以思考如此广泛的各类问题的超人能力。

完成高中课程之后,他的父亲认为数学是一个不实际的职业,而化学工程则是一个有前途的行当。于是,年轻的约翰离开了家,先去了柏林,两年以后转到苏黎世。在那里他结识了两位大数学家乔治•波利亚和赫尔曼•外尔,更确切是他们结识了他。外尔是当时直觉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1926年,冯•诺伊曼在苏黎世得到了他的化工学位,同时他也在缺席大部分课程的情况下取得了布达佩斯大学的数学博士学位,那年他还未满23岁。

在柏林,冯•诺伊曼还准备了联邦理工学院的入学考试,并于1923年以“突出的成绩”通过了这项考试(20年前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在这项考试中名落孙山)。与此同时,青年冯•诺伊曼开始撰写他的数学博士论文《超限序数导论》(The Introduction of Transfinite Ordinal),这是一个技巧高超、哲理深刻的课题。最终论文以《集合论的公理化》(An Axiomatization of Set Theory)的名称发表,目的是解决一个逐渐显现的数学危机。对此,冯•诺伊曼日后是这样描述的:

“19世纪末20世纪初,乔治•康托(Georg Cantor)的集合论,一个抽象数学的新分支导致了困惑。具体说,某种推理引出矛盾;尽管这种推理没有占据集合论的主流和有用的部分,并且总是比较容易通过正规的判断加以辨别,但令人困惑的是,为什么较之理论的成功部分,这部分内容就欠缺合法性?”

这件事将数学圈子分裂为两个阵营:直觉主义者严格限制无穷集合的定义和使用,形式主义者则坚信利用欧几里得式的公理体系,最终会如人们期望的那样摆脱无穷集合的羁绊,同时避免自相矛盾。形式主义的领导人就是哥廷根的大卫•希尔伯特,柏林数学界领袖埃哈德•施密特(Erhardt Schmidt)的老师。施密特对于年轻的冯•诺伊曼非常友善,多年后的1954年,冯•诺伊曼在年迈的施密特的纪念文集上撰文表达了他的感激,尽管当时的他早已不再专注具体的数学问题,并且那些数不清的义务和职责使得他无暇撰写论文。

冯•诺伊曼在集合论基础研究方面的工作引起了远在哥廷根的年迈的希尔伯特的注意,与日俱增的名声为他赢得了洛克菲勒基金会的资助访问哥廷根一年。但当他到达那里,才发现当时最紧要的问题不是集合论基础,而是量子力学。创建一套数学理论解释清楚海森堡和薛定谔的新理论断断续续地占据了冯•诺伊曼的余生。他构造的希尔伯特空间的自共轭无界算子为量子力学提供了合理的理论基础,同时也奠定了现代数学的基石。进而,这是典型的冯•诺伊曼风格:他不但奠定了理论基础,而且指出了怎样应用到具体的有意义的物理问题当中去。

这个时候的冯•诺伊曼名声鹊起。他在柏林得到了临时教职,接着是汉堡,整个欧洲到处都请他去演讲。但到20年代末,他将目光投向了美国,部分原因是欧洲教授位置的稀缺,他远在大多数人之前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所以,1929年当普林斯顿邀请他去讲数学物理(主要是新的量子力学)时,他欣然同意。接下去的四年,他将时间平均分配在普林斯顿和德国之间。

对于冯•诺伊曼而言,这段时间科学上重要的事件是哥德尔关于希尔伯特形式主义注定失败的证明。1931年,哥德尔证明了,一个充分丰富的逻辑系统如果不求助更加丰富的逻辑系统不可能被证明没有矛盾。这件事终结了冯•诺伊曼与公理体系和集合论的缘分。然而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这些对于他日后考虑计算机的结构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第二个事件发生在1932年,那就是查德维克(Chadwick)关于中子的发现,这对未来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1933年,冯•诺伊曼往来于普林斯顿与德国之间这种50/50平均分配的完美安排突然之间结束了,原因有二:一是希特勒攫取了权力,二是冯•诺伊曼得到了新成立的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正教授的任命。这是一个荣誉极高的位置,得到同样位置的有爱因斯坦和外尔,哥德尔也是后来才加入的。

30年代中期是冯•诺伊曼的创作高峰期。与弗朗西斯•默里(Francis Murray)的合作,产生了他影响最深远的发现之一——算子环理论,今天被称为冯•诺伊曼代数。同时,不断集聚的政治危机使他坚信战争不可避免,并且迫在眉睫。他还预见了战争导致对于欧洲犹太人的迫害,如同一战时期土耳其政府对于亚美尼亚人的屠杀。

因而毫不奇怪,当清楚地意识到战争的到来时,他就开始考虑如何运用他的数学天分来帮助美国备战。当时战争用到数学最多的部分是弹道学,而阿伯丁武器试验场恰巧就在普林斯顿附近,所以他全身心的投入到爆炸和冲击波的研究中。在这个过程中,他差一点儿就变成军械部的一名陆军中尉。由于他刚好超过35岁的限制,而战争部长又不允许有特例,这件事情只好作罢。这反倒帮了冯•诺伊曼,使他避免了军队那些严酷的繁文缛节,可以自由的接触各种不同的项目。他接受了为数众多的委员会的任命,积极地参与各种审议和评估。很快,他作为一个联系实际的应用数学家的名气开始飙升,就如同15年前他作为一名纯粹数学家的名气飙升一样。如今他又有了一批新的“粉丝”,其中有军械部的西蒙(Simon)将军和科学研发办公室主任万尼瓦尔•布什(Vannevar Bush)将军。1943年初,他被派往英国协助那里的反潜和空战。他的确帮上了忙,同时也从英国人那里学到了很多关于爆炸方面的知识。很快,他就将所有这些刚刚学到的知识用到了一个重要的战争项目中——制造原子弹。

冯•诺伊曼到达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的时候,等待着他的是一大堆难题,必须逐一解决才能制造钚弹。钚同位素自然裂变释放足量的中子可以引爆任何炸弹,除非装载的足够迅速,而中子挤压是最有希望的装载方法。冯•诺伊曼之前学到的高爆方面的知识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帮助他找到了一个安全快捷的方法。这项工作,加上对许多其它类似的物理和工程难题的贡献,带给他解决问题能人的美誉,得到了洛斯•阿拉莫斯最耀眼的明星们的敬重,这些人包括奥本海默(Oppenheimer)、贝特(Bethe)、费曼(Feynman)、佩尔斯(Peierls)、泰勒(Teller)以及其他许多人,大家承认他在智力方面高人一筹。核武器设计容不得半点差错,每一个方案必须有理论验证,这需要求解非线性可压缩流体方程。冯•诺伊曼明白解析方法无法完成这个任务,解决连续力学问题的唯一出路是离散它们,然后数值求解得到的方程组。有效的进行这类计算的工具是高速可程序化的电子计算机、具有大容量的存储器、程序语言、微分方程离散的稳定性理论以及快速求解离散后的方程的各种算法。正是这些任务,冯•诺伊曼在战前以及战后花了大量的精力。他清醒地意识到计算方法不仅在武器设计方面起到关键作用,对于解决种类繁多的科学和工程问题也至关重要。他对天气和气候的了解尤其激发了他在这方面的认知,同时他也明白除了暴力地解决具体问题,计算机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请允许我引述他1945年在蒙特利尔的一次演讲,当时高速计算机仅仅是他想象中的模糊轮廓,他说:“毫无疑问,我们可以继续列举更多案例来佐证我们的论点,很多纯粹和应用数学领域急需计算手段来打破目前纯分析手段难以胜任对付非线性问题的僵局。诚然,有效的高速计算设备有可能在非线性偏微分方程以及其他困难的甚至完全无法触及的领域提供我们需要的启示,这种启示是所有数学领域取得真正进展所必须的。以流体力学为例,这种启示在过去两代人从纯粹数学家的直觉中并未发生,尽管大量一流的数学努力曾经企图打破这个死结。如果说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启示发生过,它们源于物理实验。我们现在可以使计算更加有效、快速和灵活,使用新型计算机或许也能提供所需的极具启发的提示,而这些最终会导致重要的分析进展。”

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冯•诺伊曼是现代计算机之父,但并非每个人都意识到他也是计算流体力学之父。下面,我就具体表述他在这方面的两项贡献。

冯•诺伊曼对于有限差分方程理论的奠基性贡献之一是稳定性的概念,这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一项重要测试。按照他给出的最初表述,这项测试仅仅包含常系数线性方程的稳定性,但他大胆预言这项测试同样适用于变系数的系统,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冯•诺伊曼计算可压缩流体最深刻的思想是激波的捕捉。这意味着激波以及这类流体中不可避免而产生的其他间断在离散逼近中不是作为内部边界,而是变化迅速的过渡层,流体中每一个点都被当作普通点来处理。在1944年的一项计算中,他成功地研究了一端封闭的管道中气体的流动:初始向后,与气流方向相反。在激波位置,运动粒子的路径突然改变方向。他观测到粒子路径在激波附近摆动,说明速度场在那里震荡。这种震荡源于冯•诺伊曼使用的差分方程的色散效应。随后,在与里克特迈耶(Richtmyer)的一篇文章中,人工粘性被引入以消除非物理的震荡。

如果冯•诺伊曼今天醒来,他会震惊于哪一件事?高性能廉价的个人电脑的普及?互联网?计算机和计算科学的高度发展?气候的计算仍然是一个困难的问题?基因组的解码?登陆月球?苏联解体?或是这个世界还没有自我毁灭?

冯•诺伊曼的英年早逝夺去了数学和科学的一位天才领袖和雄辩的代言人,也剥夺了整个年轻一代领略20世纪最具才情的天才的机会。

此文是2014年作者在Eitan Tadmor教授60岁生日晚会上的主旨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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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摘】圣经创造论

作者:唐纳德▪奇蒂克 (Donald E.Chittick) 

问题:

先不考虑具体的观点,我时常听到以各种形式表述的一种流行说法: “《创世记》要告诉我们的从来不是‘创造过程’,而是‘创造主体’(神)和‘创造对象’(万物)。愿神,我们伟大的创造者,永远被称颂……”。

我笃信六日创造、年轻地球论是圣经真理,但请详细告知,为何您觉得这是很重要的圣经真理?我想您会认同有些圣经真理比其它的更为重要。例如,我认为圣经支持浸水礼,然而如果我教会中有一个朋友受了点水礼,我不会告诉他,“那个不算。圣经从没提到过点水。除非受浸,你不算真正受洗……”。因为在我看来,受洗方式是相对而言不太重要的真理。

然而像救恩之类的教义,就是很重要的真理。所以我的问题是,为什么科学创造论是重要真理,它又有多重要呢?

许多我认识的人会把“创造还是进化”的问题归为像“浸水还是点水”这类不重要问题。他们会说将神尊为万物的创造者是重要的,而强调某种创造方式是不重要甚至无益处的。

这里(弥赛亚学院)的教员虽然是科学家,但会认为创造还是进化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不仅如此,他们很可能会因圣经创造论者在一个不重要的问题上造成基督徒间的分裂而视他们为害群之马。

那么倡导创造论呢?这不会在神的家里引起分裂和不合一吗?比起教导救恩的核心信仰,这不就是在浪费时间吗?假如创造论不是重要真理,那真就如此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理清六日创造、年轻地球论为什么是基要的真理对我来说至关紧要。

我的两个室友都是渐进创造论者。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但因我表明六日创造论而在我们之间造成了一点分歧和紧张。我是否应该只跟他们谈论我们共同的心愿,如认识神、追求祂的旨意、更加亲近祂?其中一位渐进创造论者室友(他是我在校园里最好的朋友)和一个持六日创造论的女孩(她参加某些肯·汉姆Ken Ham的聚会)订婚了。一天我们在一起时我表明了这个观点,提到我不会追求或者考虑与一个与我持不同创造论立场的人结婚(鉴于我认为这些真理很重要而且是基础)。这在他们之间造成了一点紧张。

尽管如此,我估计这个分歧对他们来说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克里斯汀虽然持六日创造立场,但她并没把它看作基础的、重要的、在日常生活中意义重大的事。

您告诉过我们,帮助人们反思自己为什么相信所信的,比试着用证据说服他们更为首要。可以请您再次解释这一点吗?有些信徒自认为已经在竭力服侍神,荣耀他们的创造者和救主,却轻视创造的“细节”,又该如何解释呢?

我有一位教授朋友发表了一篇引人入胜的论文,基本陈述如下:“我们应看到圣经与科学所揭示的真理是相互关联的。若没关联,我们面临两种选择:不是科学有偏颇,需要重新诠释,就是我们错误地诠释了圣经”。我认为我们的教员偏向进化论的科学,相应地,不得不重新诠释圣经,视《创世记》为寓言文体,不能按字面含义理解。他们认为,我按照字面含义理解并因此接受了字面描述的创造论科学是在曲解《创世记》。

我曾和霍华德·杰·万提尔(Howard Jay VanTill)博士共进晚餐。他的言论(和人生)的主要内容和目的就是让基督徒弄明白他们不需要反对进化论。他上来会说,有史以来基督徒和世俗世界的普遍看法一直是:你必须反对进化论才能作基督徒。万提尔博士确信,作为基督徒我们不能再让自然论将进化论的真理据为己有。基督徒必须声明这个真理,上帝用祂伟大的能力和智慧创造了具有惊人潜力的“初始物”,进化为我们今天看到的一切(包括人类自身)。他用进化荣耀上帝,实在是可怕的!

我计划今年秋季读研究生,而且很快就要申请了。我正在找导师。最近我在想,在不妥协自己立场的同时要跟着一位相信进化论的研究员做研究和发论文可能会很难。您处理过或者考虑过这些问题吗?

我认为有一点重要且根本的差别可以帮助渐进创造论者反思他们的立场,即堕落之前的死亡问题。您可以写给我或告诉我在哪里能得到这一具体问题的相关信息吗?

渐进创造论者弱化堕落的重要性,因为他们“需要”死亡发生于堕落之前。他们强调这个事实,即植物和植物细胞会死亡,而圣经没有告诉我们堕落前动物不会死。我感觉在神的眼里动物和植物的死亡之间有一个明显的区别。是这样吗?
圣经也告诉我们,堕落时发生了生理变化 (例如女人会有生产之痛)。这个变化包括动物产生了肉食生活的特征,对吗?然而有些动物具有完全适于吃肉的生理结构,看起来它们在堕落前好像不存在或很不同。这是怎么发生的?


奇蒂克博士的回答:

要完整地回答你的问题,估计需要一本书。我还是尝试在此概略地回答你。

你问我为什么创造比受洗方式的问题(如所说的)更加重要。很明显,两者都重要,因为在神话语里的一切都是重要的。所有在圣经中写下的都是出自神的旨意。提摩太后书 3:16-17说,“圣经都是神所默示的,于教训、督责、使人归正、教导人学义都是有益的,叫属神的人得以完全,预备行各样的善事。”

然而正如你提到的,可能真的存在真理的分级。例如在几何学里,我们有定理,它就比由其衍生的推论更加重要,所以创造与受洗方式可能属于这类情况。可以说创造是一个基本定理。

为概述我对此情况的评估,我将首先考虑这个问题,什么是圣经创造论。然后考虑它为什么重要。从根本上说,这是不同宗教世界观之间的冲突。按字面解读的创造论与菲利普·约翰逊(Phillip Johnson)所定义的“有神自然论”(神导进化论、渐进创造论等)是相互冲突的。概括来说这就是为什么此问题很重要。现在让我试着具体地论述。

什么是圣经创造论?

圣经创造论是超自然的。说白了就是神迹。创造是来自创造者的直接行为,不是一个自然过程。“起初,神创造天地。” (创世记 1:1)。创造发生在起初,并在起初结束且完成了。创造不是发生在宇宙历史中的一段所谓的漫长进化过程中。创造来自创造者的话语。创造者说有就有。在《创世记》第1章我们读到一系列的含有“神说”的语句。我们也读到《诗篇》33:6,9,“诸天藉耶和华的命而造,万象藉他口中的气而成。……因为他说有,就有;命立,就立。”

圣经创造论也是“从无到有”的创造。开始什么也没有,然后有了东西。没有时间的要求。创造者不需要物质、能量或其他任何东西。祂是在先的,其他所有的都是由祂而出的。实际上创造一词的基本意义就表明了从无到有。有些别的宗教也有创造和创造者的概念,但所有情况下其创造者都比圣经里的低等。别的创造者不得不使用已经存在的材料,某种程度上他们只是简单地重新组装。

摩门教是个例子。在圣经中且仅在这里我们才有从无到有地创造的高等概念。记载从无到有创造的经文是《诗篇》19章,《箴言》8章,《歌罗西书》1:16-17(因为万有都是靠他造的,无论是天上的,地上的;能看见的,不能看见的;或是有位的,主治的,执政的,掌权的;一概都是藉着他造的,又是为他造的。他在万有之先;万有也靠他而立。)和《希伯来书》11:3(我们因着信就知道诸世界是藉着神的话造成的。这样,所看见的,并不是从显然之物造出来的。)因此圣经创造是超自然的。

为什么圣经创造论重要呢?

按字面理解的圣经创造论确认了神是谁。我们今天的文化打乱了“神”这个字的含义。当今文化下,神可以是一套道德标准、一种理念、宇宙自身、一个人(如雪莉·玛克莱恩,Shirley MacLaine)、甚至每个人。
我在大学和高中校园里办讲座时,很少用“神”这个词,因为这个词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我用“创造者”取而代之。通常人们明白这个词和它所代表的概念。

圣经里的第一节表明了神是谁。他是创造者,不是一个理念,不是一个道德标准,等等;祂是创造者。所有的经文都支持这一点。圣经以此种方式起头,并持续至《诗篇》(诸天述说神的荣耀,穹苍传扬他的手段。 诗篇 19:1),使徒书信(歌罗西书1:16-17),和圣经最后一卷书(我们的主,我们的 神,你是配得荣耀、尊贵、权柄的;因为你创造了万物,并且万物是因着你的旨意被创造而有的。启示录4:11)。因此按字面理解的创造的概念确认了创造者的定义。

第二点,创造定义了何为人。人不止是一具躯体,一堆由自然过程形成的化学物质。是的,人确实有躯体,但他也有魂和灵(神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象、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使他们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地上的牲畜,和全地,并地上所爬行的一切昆虫。” 神就照着自己的形象创造人,乃是照着他的形象造男造女。创世记 1:26-27)。人是按照创造者的人格化形象造的。
这是我们赞美、敬拜创造者的缘由(普天下当向耶和华欢呼!你们当乐意事奉耶和华,当来向他歌唱!你们当晓得耶和华是神!我们是他造的,也是属他的;我们是他的民,也是他草场上的羊。当称谢进入他的门;当赞美进入他的院。当感谢他,称颂他的名! 诗篇100)。

第三点,创造是福音的基础。人被创造的时候是完美的,但《创世记》第3章记载了人堕落的事件。人被引诱用自我的标准取代了创造者的绝对真理。在堕落之前,创造者的话都是对真理的检验和标准。创造者说,“不要吃这个果子。”
所有的思想都要和创造者所说的进行比较。任何不一致的观点当然就是错的,因为创造者不撒谎。在堕落时人被引诱离开了创造者的真理标准,并用人自己的标准取而代之。

结果是,死亡进入了世界。死亡是不正常的。人被创造不是为了死。我们有哭丧的权利。(这就如罪是从一人入了世界,死又是从罪来的,于是死就临到众人,因为众人都犯了罪。 罗马书 5:12)

人犯罪时死亡进入了世界。实际上,人犯罪影响了整个创造(我们知道,一切受造之物一同叹息,劳苦,直到如今。 罗马书 8:22)。

因此人需要一位救主,而其第一个应许和预言在《创世记》3:15,经文称他为“女人的后裔”。

这节经文就像红灯一样显眼。在其余所有经文中,甚至在我们如今的文化里,孩子都是跟父亲的姓。但这里是“女人的后裔”;一个孩子,一个处女所生的神的儿子,“女人的后裔”,会出生作我们的救主。人被创造后堕落了,因此需要一位救主。

而人堕落不仅是道德上堕落,不仅是灵性上堕落,不仅是情感上堕落,而且也是理智上的堕落。

人彻底地堕落了。人不再与创造者有属灵上的合一,而是在灵性上死了,通常对属灵的事物不感兴趣。人不再有与神同在的兴奋和平安,而是在情感上远离神,且对神怀恨。人不再自然而然地想去做正确的事,而是通常倾向去做错误的事;我们在

道德上堕落了。我们不得不努力学好。我们不需要教一个婴儿学坏,而是需要教他学好。坏是天生的。

但我们也在理智上堕落了。我们如今的本性倾向是使用我们自己的观念,即悖逆的、堕落的人的观念,来代替使用创造者的话语作为我们对真理的检验标准。人彻底堕落了。

由于人是彻底堕落,救恩也是为了彻底地拯救人。人必须在灵性上回转(对神这位创造者敏感,警觉,且有反应);人必须在情感上回转(恢复与创造者同在的平安);并要有悔改(道德上的改变);但人也需要在理智上回转。他必须回归到以创造者的

话语作为对真理的检验标准。(不要效法这个世界,只要心意更新而变化,叫你们察验何为神的善良、纯全、可喜悦的旨意。 罗马书 12:2)

回转涉及心智的更新。对我们而言,就是我们开始拥有一个新的世界观,创造者给我们的绝对真理的世界观。堕落就是拒绝以创造者的话语作为真理的检验标准。回转包含拒绝以人的观念作为真理检验标准,回归创造者的话语。我们的前提是,现在圣经成为了我们的真理标准。

回转可能包含属灵、情感、道德和理智上的同时回转。经常如此,但许多时候也不是。我是灵性、情感和道德回转之后才在理智上回转的。解决这些问题花了很久的时间。因此我必须诚恳对待仍旧在这些问题上挣扎的人。

总结一下,我们有两套方法论。回转之前,我们的真理检验标准是人的观念,经常是“世俗科学即真理标准”。如果圣经与世俗科学说的不一致,那么在理智回转之前人们采用的方法就是“重新诠释圣经”。

例如,持有此方法的人可能会说,《创世记》开篇的记述只是神话或富有诗意的比喻。回转以后,神圣的经文就是我们的真理标准了。如果人的观念(世俗科学)与圣经所言不一致,就重新诠释“科学”。

这两套方法论是互相冲突的。它们是两种对立的世界观,两种对比鲜明的方法。就像大卫·挪尔贝尔(David Noebel)在他优秀的作品中所指出的,“当要表述基督徒世界观时,我们就应该平白地解读圣经,也被称为字面诠释。这样很难看出新旧

约作者有其他什么意思。修辞学,有;象征论,有;类比法,有;但总体上讲,圣经作者们写得简单明了,直述其意。当一个作者说,‘起初,神创造天地。’,我们明白他所说的是有一个神,有一个创造的开端,从而有了天和地,并且是神创造了天地。当一个作者说,‘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我们明白他所说的是有一个神,神是爱,并且把祂的儿子赐给那些信靠祂的人,让他们不会灭亡,反而得到永恒的生命。理解圣经的基本信息不需要博士学位或高智商。神的特殊启示是对每一个人开放的。”

在和人们的交谈中,我发现那些拒绝按字面诠释《创世记》前几章的人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他们坚信“科学”与之冲突,而“科学”就是绝对真理。因为怕与科学冲突而拒绝按字面意义理解创造,这种主张是出自哲学上的混乱或无知,或两者皆有。这种思维方式是把哲学伪装成了“科学”。

如狂热的进化论者乔治·瓦尔德(George Wald)博士所言:“……一个世纪之前许多科学家视自发起源说(无生源说)为一个‘哲学必然’。这个‘必然’不再被欣赏了,这是我们这个时代哲学缺乏的症状。大多数现代生物学家满意地审评了自发起源假说的垮台,又不想接受特殊创造信仰,结果就是无路可走。”

如果能够更加开放地讨论这两种观点背后的哲学基础,许多有关创造和进化的困惑将会被扫清。幸运的是,形势正在好转。

从最近的科学文献和写给科学出版物编辑部的信件中看,有迹象显示,创造-进化论战的哲学根本正在被认清。例如,在一篇贬低创造论地位的文章成为某科学杂志的社论后,接下来的社论做了如下评论:

“科学家总是带着成见进行研究并带着同样的成见诠释研究结果。科学界实在不存在真正的客观。创造论者和进化论者可以在数据、可观测的现象上达成一致(无论是关乎一个地质构造里放射性同位素的比值,还是活着的动物或化石的骨质结构),然后他们将根据各自的预设前提来诠释数据(‘神创造’或‘偶然发生’)。两者都使用同样的数据,却得出迥然不同的结论。”(唐纳德 F·卡尔布莱斯,“创造论的挑战:另一种观点”,American Laboratory杂志,1980年11月10日。)

我们必须祷告,让人们能更加清楚地看到被预设影响的那部分。如果在开篇我们就否定《创世记》的神迹,那么有什么理由接受复活的神迹呢?毫无疑问复活是基督教信仰的一个关键真理。

注意,该问题只关乎哲学或世界观,而与事实无关。菲利普·约翰逊(Phillip Johnson)写到:“讽刺的是,当我对达尔文主义与科学自然论的评论在世俗学术辩论中得到了点支持的时候,却意外地在基督教学术界遇到了来自有神进化论者的抵抗。许多基督教大学和神学院的教授是狂热的达尔文主义捍卫者,这看起来不可思议,但却是真的……有神进化论者的理解上最大的失败,是没有意识到这个冲突并不在于‘事实证据’,而是在思维方式上。…他们推导出的具体答案也许能与有神论调和,也许也不能,但其思维方式根本是无神论的。把那些答案作为确凿的真相来接受,当然就等于接受了推导出那些答案的思维方式。这就是我为何认为对妥协者定位的恰当描述不是‘有神进化论’,而是‘有神自然论’。不论用什么名称,它都是个悲惨的错误。”(菲利普·约翰逊,“在达尔文庙里大吼异端”,Christianity Today,1994年10月24日,第26页) 菲利普·约翰逊完全正确。如果你去查阅并读完这篇文章,相信你会受益匪浅。

再次引用约翰逊:

“我决定开始使用‘有神自然论’来替代‘有神进化论’,因为这更加精确。很多人自称是‘有神进化论者’,使用这个描述是因为这让他们能在教会界和科学界都合乎规范。然而,他们无法把他们的有神论明确为神引导并提供信息的渐进过程,那不是主流科学教导的,而只能让有神论去附和自然主义的进化论,更重要的是去附和科学界所采用的自然主义思维方式。我在《天平上的理性》(Reason in the Balance)第五章举了几个例子(InterVarsity Press, Downers Grove IL, 1995)。我认为‘有神自然论’才是精准的词。这让人十分反感,反感的原因正是在我看来它比较恰当的原因:它让人注意到其固有的不一致性,即试图让有意义的有神论顺从自然主义世界观。”

我希望你能谅解我给出这么长的答案。你的问题真的非常重要。我认为值得及时回答你的基本问题,为什么字面上的创造是重要的。

愿主赐予你祂的智慧,继续寻求祂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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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数学家欧拉

数学与通识

欧拉 (Leonhard Euler, 1707~1783) 在历史上被人赋予数学分析化身的桂冠、瑞士著名数学家和物理学家.为了纪念欧拉的卓越贡献, 第6版10元瑞士法郎便以欧拉的肖像作为正面像.欧拉以其卓越的工作和数学成就被后世列为仅次于阿基米德、牛顿、高斯的第4位最伟大的数学家.由于欧拉在数学上的卓越成就, 鲜有人了解其在物理学中的研究成果.下面以欧拉生平简介和欧拉在物理学中的研究工作作一简介.

生平简介

欧拉于1707年出生于瑞士巴塞尔, 他是瑞士这片土地上出现过的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在欧拉幼年, 由于父亲希望他继承自己牧师的职位, 于是被送到当地一所神学学校读书, 但欧拉对学校开设的神学课程没有多大兴趣, 反而在数学上表现了极强的天赋.当欧拉进入当地著名学府巴塞尔大学学习时, 其数学才能受到了约翰·伯努利教授的赏识, 在其引导下, 欧拉开始了数学研究, 并且和他的两个儿子成为了终生好友, 其中一位丹尼尔·伯努利便是我们所熟知的伯努利方程的发现者.在伯努利教授的影响下, 欧拉对数学的研究进入了佳境, 获得卓越的成就.不幸的是, 在1735年, 欧拉用3天时间解决了一个其他科学家花费3个月才能解决的天文学问题, 在超强度工作下下, 他的右眼失明了.在欧拉59岁时, 他仅有的左眼也因白内障手术失败而失明, 在视线越来越模糊时, 欧拉将所有公式记录了下来, 养成了盲写数学公式的能力, 在自己口述, 儿子或者秘书记载的情况下, 继续进行研究, 在失明后的17年间, 欧拉还口述了几本书和400篇左右的论文, 并且还解决了困扰牛顿的月球运动问题.

欧拉一生中“完成了800多篇 (部) 论文和著作, 其中关于数学的大约有58%左右, 物理学和天文学各占了28%和11%, 其余3%是关于航海学和建筑学的.”欧拉也由此被称为历史上著作最丰富的科学家之一.

物理学上的研究

力学发展中的承前启后工作

欧拉是继牛顿以后对力学的贡献最多的科学家, 在力学的各个领域都有突出贡献.在力学领域的研究中, 欧拉出版了《力学或运动科学的分析解说》、《刚体运动理论》、《航海学》等多部著作, 并且在著作中阐述了刚体运动学、刚体动力学、流体力学等多个研究领域的最基本的结论.欧拉是第一位把各要素相互之间距离保持不变的物体定义为刚体的研究者, 并且针对各个形状的物体计算了惯量矩.在1750年, 欧拉提出了刚体绕定点运动的位移定理, 由该定理出发可推出刚体绕定点运动的任一瞬间都存在着瞬时转动轴和瞬时角速度, 且这种角速度遵循平行四边形法则.

欧拉在研究舰船运行过程中涉及到海水, 风等流体的计算而创立了理论流体力学, 奠定了理想流体力学的基础, 为后人研究航空、航天事业中涉及的弹性力学和流体力学两分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欧拉在力学上的研究是对牛顿经典力学的继承, 也为后人的研究做了启示的作用, 在力学发展史上有其独特的地位.

解决天体物理学上的难题

18世纪欧洲的数学家非常重视天体运动的研究, 欧拉是其中的佼佼者.欧拉在天体物理方面著有《1769年彗星的计算》、《日食的计算》、《月球新理论》等多部著作.他计算了彗星的轨道、做了月球在地球和太阳相互作用下的精准轨道分析、以及各大行星的摄动研究等计算工作.欧拉解决了使牛顿头疼的月球运动分析, 并建立了“欧拉第一月球理论”, 欧拉的研究在理论上证明了牛顿万有引力的正确性;在实践中, 为后人制订航船航行的月球运行表起到了奠基作用.由于欧拉的理论计算为其他人编制航海月球参考表做出了贡献, 欧拉在多年后也因为这个方面的研究领到了一笔可观的奖金, 奖励其在航海运行中的作用.在解决天文学问题时, 他为了制订出测时系统而过度长时观测太阳方导致了眼睛患疾进而恶化失明, 欧拉为科学研究拼搏的精神由此可见一斑.

光学波动说及光学仪器的研究

光本质学说的两个对立的学派———波动说和微粒说, 自从诞生以来, 便一直争论不休.但自从牛顿站在微粒说阵地后, 18世纪欧洲的科学家便少有人提倡和拥护波动说了.欧拉却是那个世纪提倡波动说的最杰出科学家.由于笛卡尔提出的以太学说并未证明是错误的, 在这种学说的影响下, 欧拉认为光的产生是以太特有的震动而造成的, 并在这个理论下解释了光通过各种介质的现象, 得到了大量光的反射和色散的理论.欧拉在光学研究领域, 发表了《光和色彩的新理论》、《屈光学》等著作, 解释了一些光学现象, 为光学体系的计算奠定了基础, 并且记载了折射式望远镜、反射式望远镜及显微镜的最佳效果计算规则, 使光学仪器的最大亮度、最大视野等计算问题得到了有效解决, 为光学的发展和光学仪器制作精度的提高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声学、热学、电磁学、分子动理论的研究

18世纪的欧洲大陆, 为了提高各种乐器的音响效果, 科学家们都在致力于寻找修正乐器的新方案.欧拉也是其中一位, 欧拉利用数学分析法建立了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模型, 进行了声音的谐振研究, 并且发现了共振现象.在1759年高斯发表的3篇关于声学的论文中建立了声波的波动理论, 并且根据自己的观察研究将声音的产生和传播做了详细的阐述.

1738年, 法国科学家设立的每年奖学金题目为回答热学本质的问题, 欧拉的应征论文《论火》获得了奖项, 在论文中欧拉阐述了他对热的本质的观点, 他认为热得本质是分子的振动所产生的.

在电磁学方面欧拉将单磁流的概念引入了其中, 提出了关于电的本质的观点, 这个观点为法拉第和麦克斯韦的电磁理论提供了启示作用.

在分子动理论的研究中, 欧拉是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接近气体分子运动论的科学家, 他把空气想象成一堆挤压在一起的旋转球形的分子构成的, 并假设在任意给定温度下, 所有空气的分子旋转运动的线速率是相同的.欧拉的分子运动理论虽然和现代气体理论的观点不相同, 但是, 他的研究仍然可以看做是第一个真正接近气体分子运动论的成果.

欧拉的一生给我们的启发

紧贴实际、涉猎广泛

欧拉一生的研究, 除了我们熟知的数学的多个领域以及前面提及到的物理学中的多个领域外, 还涉猎了许多不同的学科.欧拉研究过人口统计学, 他是第一个企图通过编制死亡年表来对人口变动进行考察的科学家, 并且亲自编订了生命统计表, 研究人口出生, 死亡和增长的问题.欧拉在航海领域也是颇有建树, 著有《航海科学》、《船舶制造和结构全论》等著作.欧拉在建筑学上, 也有颇有研究, 在俄国政府准备修建一座会议大厦时遇到难题时, 工程师也是求助欧拉进行了计算和设计.

欧拉的研究涉及了多个范围, 而且其研究是与生活实际是息息相关的.欧拉倾向于用数学工具去解决生活中的实际问题, 在他的研究中, 科学是没有具体界限的.在解决生活中的问题时, 我们所需要的知识并不是单一的学科能够见成效的, 所以, 个人的知识结构便需要涉及多个领域, 正是这样的思想, 欧拉才能在各个领域都有卓越的成就.

甘为人梯、淡泊名利

欧拉一生与多人合作过, 在与他人合作过程中, 他处处为他人着想, 不会与别人争夺发明权, 时刻保持甘当人梯的思想与人共同研究.其中以和挚友丹妮尔·伯努利以及后辈拉格朗日的合作最为典型.

欧拉是经伯努利父子介绍到俄国科学院工作的, 到了科学院后, 欧拉便帮助丹妮尔·伯努利进行流体力学方面的研究, 在两人的一致努力下, 最终得到了流体在忽略粘性损失的流动中, 流线上任意两点的压力势能、动能与位势能之和保持不变的结论———这便是我们所了解的伯努利方程.当法国后辈拉格朗日写信给欧拉请教数学问题时, 欧拉不仅没有高傲的态度, 而且盛赞其工作, 将自己不成熟的论文压下不发, 让拉格朗日的研究成果得以公布于世, 成就了一代名家.欧拉的甘当人梯、淡泊名利的谦逊精神可见一斑.

大胆质疑、挑战权威

1704年继《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之后, 牛顿出版了第2部宏作《光学》, 由于牛顿在力学的权威地位, 以及在光学实验中的贡献, 其所提光学理论知识得到了其他人的积极拥护.在书中, 牛顿强调:人们不可能研制出可以消除色差的透镜, 不可能制成不产生任何色差的透镜.在它提出这个理论后少有人对其进行审视和思考, 直到牛顿去世后的21年欧拉摒弃牛顿的观点, 发表了一些关于如何制作可以消除色差的透镜, 为后人研究透镜开拓了方向, 为后人大胆质疑牛顿这位学术权威树立了榜样.

不畏艰难、百折不挠

1735年欧拉因解决天文问题观察太阳时间过长加上劳累多度, 右眼失明了, 在他59岁那年, 左眼由于白内障手术失败也失去了光明, 不幸却继续降临在欧拉身上, 在1771彼得堡的一场大火漫延到欧拉家中, 欧拉差点丧生火中, 幸亏仆人冒死相救, 才能脱险, 但欧拉家中的一切藏书、著作等全部毁于火中.令人敬佩的是, 在欧拉完全失明的17年中欧拉却口述了几本书和大约400篇文章.

欧拉在困境中不畏艰难、百折不挠的精神, 在挫折中顽强拼搏、勇毅向前的行为鼓舞了一代又一代的科学工作者.

作为历史上最伟大的4位数学家之一的欧拉, 用其命途多舛的一生却有着涉猎多个领域的辉煌成就为我们后世树立了一座丰碑.他不仅在数学上令人仰慕, 在物理学上, 我们也不应该忘记这位颇有贡献的数学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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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霍夫曼编码

作者 | Alex 审校 | 赵军

作为一名科学家和老师,我真的非常执着。如果我觉得自己还没有找到问题的最简单解决方法,我会非常不满意,这种不满会一直持续,直到我找到最佳方法为止。对我来说,这就是科学家的本质。——David Albert Huffman

“那是我生命中最奇特的时刻”

1951年,麻省理工大学的Robert M. Fano教授留给学生一道选择题:学生们可以选择通宵达旦地复习功课,参加期末考试;或者交出一份学期论文,逃过考试一劫。在学期论文中,Fano教授布置了一个看似很简单的问题:找到使用二进制代码表示数字、字母或者其他符号的最佳编码方法。学生们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Fano教授自己正在研究的课题。

Robert M. Fano(图片来自ETHW)

注:在这里要介绍一下Robert M. Fano教授,Fano教授出生于意大利的一个犹太家庭,父亲是意大利数学家、有限几何创始人Gino Fano;兄长Ugo Fano是一位物理学家,对理论物理做出过诸多贡献;堂兄Giulio Racah也是一位优秀的物理学家和数学家。Fano教授本人更是以信息论方面的工作闻名,他与香农一起合作开发了香农-法诺编码( Shannon–Fano coding),并推导出法诺不等式( Fano inequality)。他还发明了Fano 算法(Fano algorithm)并假设了Fano 度量(Fano metrics)。

一个名叫David Albert Huffman的年轻人因为不想参加期末考试,而选择了攻坚论文。他为了完成这篇论文,花费了数月时间,研究了多种方法,但没有一种方法可以证明是最有效的。他对发现解决方案感到绝望,开始灰心丧气,并打算放弃这篇论文,转而准备期末考试。
一天,正当他准备将论文笔记扔到垃圾桶中时,突然灵光一现!答案出现了!他想到了最佳编码方法!“那是我生命中最奇特的时刻,”Huffman回顾这个时刻时说。“突然恍然大悟,犹如闪电一般  。”
这种方法实现了平均码长最短的编码,比Fano教授的方法还要好。
1952年,这位年轻人发表了他的学期论文A Method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Minimum-Redundancy Codes
这篇论文所描述的编码方法改变了数据压缩的进程,进而改变了现代人类的生活,传真机、调制解调器、高清电视等到处都有它的身影,这种编码方法由创造它的年轻人的名字命名,被称为霍夫曼编码(Huffman Coding)

David A. Huffman

霍夫曼说,如果他一早知道自己的导师Fano和信息论之父香农都曾在最佳编码问题上“挣扎”过,他绝无可能在25岁的年纪就解决这个问题,或者去尝试解决这个问题。“我很幸运能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那里,而且我的教授没有告诉过我其他优秀的人也曾苦困恼于这个问题,从而使我感到气馁。”

   什么是霍夫曼编码?

著名计算机科学家、《计算机程序设计艺术》的作者高德纳曾经说过:“在计算机科学和数据通信领域,霍夫曼编码是人们一直在使用的基本思想。”
霍夫曼编码是一种经典的数据压缩方法,可以压缩图像、音频、表格等。这种压缩方案主要用于JPEG和MPEG-2。
让我们来看下方的字符串:

A DEAD DAD CEDED A BAD BABE A BEADED ABACA BED

这里一共有46个字符,每个字符占8个比特,所以一共有46*8=368个比特。如果我们使用霍夫曼编码的话,可以将这368个比特压缩到更小的尺寸。
在上面的字符串中,如果我们使用等长编码(Equal Length Code),将每个字符设计成长度为3的二进制编码,将会得到46*3=138个比特(长度为138)。但等长编码有一个弊端,即所有字符的长度相同导致编码结果太长,占用了太多计算机空间和网络带宽。
所以变长编码(Variable Length Code)应运而生,但同时也带来一个问题:二进制编码中,只有0和1,如果每个字符的位数不固定,则很难确定从哪里开始,以及到哪里停止,这就很容易产生歧义。虽然可以使用分隔符,但是这样一来却增加了消息长度。
这时,霍夫曼编码出现了。霍夫曼编码所使用的基本策略是:出现频率高的字符使用较短的编码,出现频率低的字符则使用较长的编码。霍夫曼编码使用前缀码(Prefix code)解决了前述的歧义问题,前缀码,即表示某些特定符号的位串永远不是代表任何其他符号的位串的前缀。

注:前缀码(Prefix code), 有时称为“无前缀码(Prefix-free code)”。

这种方式通过构建霍夫曼树(Huffman tree)来完成。
一开始所有节点都是叶子节点,包含一个字符和对应的权重——代表字符在整个字符串中出现的频率。出现频率最高的字符,距离树的根节点最近。两个最小权重的节点创建一个新节点,新节点的权重为其子节点的权重之和,然后我们再在这个新节点和剩余节点上应用此过程,直到剩下最后一个节点,而这就是霍夫曼树的根节点。
我们从根节点开始,然后沿着霍夫曼树像要编码的字符前进。如果走了左侧路径,则标记为 0,走了右侧路径,我们则标记为 1。这样就完成了整个霍夫曼树的构建。整个字符串编码后的结果如下图步骤8所示。
最终需要消耗115比特,比368比特整整少了253比特,比138比特少了23比特。

图片来自http://math.oxford.emory.edu/

作为对后世影响深远的编码方法的创造者,霍夫曼拥有怎样的一生呢?

早年动荡的生活

霍夫曼出生于美国俄亥俄州,他的童年并不幸福:一系列的家庭变故导致了父母的离婚,之后霍夫曼跟随母亲一起生活。据他母亲告诉他,他学会说话要比其他同龄孩子整整晚了两年,这使得大家都以为他是一个发育迟缓的孩子(霍夫曼曾将自己“迟钝”的童年归结于家庭的一系列变故和父母的离婚)。为了能让霍夫曼被学校录取,他的母亲成为了一家问题儿童学校的数学老师。但是经过一系列的测试,他的母亲和老师们惊奇地发现,霍夫曼在智力方面不仅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还超出同龄人很多。

原来是霍夫曼的沉默掩盖了他的早慧。
18岁时,霍夫曼获得了俄亥俄州立大学电气工程学士学位。随后加入美国海军,并成为一名雷达维修官,在一艘帮助清除日本和中国水域水雷的驱逐舰上服役。但这艘驱逐舰的船长经常让霍夫曼做很多额外的工作,这些工作与他接受过的雷达、声纳、对抗措施和其他工程训练完全无关,从而引起了霍夫曼的不满。
“一盒 35 毫米电影胶片从上层甲板掉下来,砸伤了我的头,这是我在战争中唯一一次受伤。”
两年后,霍夫曼退役,进入俄亥俄州立大学继续攻读电气工程硕士学位。但那段时间,霍夫曼常常感到非常迷茫,他看不清自己未来的方向,感觉像是被困住了一样,只能通过旅行和登山来排遣苦闷和压抑。
麻省理工学院(MIT)是霍夫曼的脱困之路。虽然对于申请MIT没有抱任何希望,但霍夫曼还是幸运地被录取了。MIT的电气工程学院的课程丰富且广泛,霍夫曼终于找到了归属,也对自己的职业目标有了清晰的认识。
当然,也是因为进入MIT学习,才有了后来闻名于世的霍夫曼编码。
霍夫曼曾说过,这种早年动荡不安的生活使他爱上了数学。“我喜欢整洁的东西,”他说,可能是因为我早年生活动荡的缘故,我很喜欢以一个明确的答案来总结发生的事情。正是这种明确的秩序感驱使着霍夫曼不断努力,最终获得了辉煌的成就。

霍夫曼的教学生涯

1953年,霍夫曼在麻省理工学院获得了电气工程理学博士学位。同年,他入职MIT,成为一名大学老师。
霍夫曼能够留校,主要得益于他的一篇博士论文,这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论文(出乎意料,笔者以为会是霍夫曼编码那篇论文),题目是The Synthesis of Sequential Switching Circuits,而他在MIT所教授的课程,正是开关电路。
霍夫曼编码的成功使得霍夫曼备受瞩目,同时也吸引了时任贝尔实验室研究副总裁的William O. Baker的注意。Baker博士曾担任过艾森豪威尔、肯尼迪、约翰逊、尼克松和里根五位总统的科学顾问,他将霍夫曼招纳入了一个审查委员会,该委员会主要负责为国家安全局审查未来科技计划。
1967年,已经是正教授的霍夫曼离开了MIT,加入了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克鲁兹分校(UCSC,University of California,Santa Cruz)。在UCSC,霍夫曼帮助创立了计算机科学系并在1970~1973年期间担任系主任,他在开发该系学术课程以及教师人员招聘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1994年,霍夫曼退休。
退休后的霍夫曼并没有远离校园,作为一名荣誉退休教授,他依然活跃在课堂,教授信息论和信号分析等课程.

 情迷折纸

图片来自https://www.huffmancoding.com/my-uncle/scientific-american

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霍夫曼对折纸(Paperfolding)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正如他所开发的无损压缩方法闻名于计算机科学领域一样,霍夫曼在折纸领域也成就非凡。
作为曲痕折纸(Curved-crease Paperfolding)的先驱人物,霍夫曼制作了几百件曲痕折纸作品,这些作品代表了1970~1990间该领域的大部分成就,他的工作启发了后世对曲痕折纸的进一步研究。
霍夫曼同时研究数学和折纸艺术,他的主要兴趣之一就是通过精确计算,使折叠出来的结构避免给纸张施加压力。通过数学计算,霍夫曼试图理解,当几个折痕同时出现在一点的时候,什么样的角度关系才不会使纸张拉伸或者撕裂。
他曾经在论文Curvature and creases: A primer on paper中分析了曲痕折纸的数学性质,并制作了雕塑来研究这种特殊的折叠方式。
为了普及折纸知识,霍夫曼曾在麻省理工学院和斯坦福等大学讲授过折纸的理论和实践课程并多次面向公众发表折纸艺术的演讲。在1979年一次面向科学家和艺术家的演讲中,他表示科学和艺术这两个群体中的人相互交流太少。
从70年代到90年代,霍夫曼创作了大量折纸,其中既有曲痕折纸,也有直痕折纸,这些折纸优雅、美丽,堪称艺术品。麻省理工学院博物馆收录了一系列霍夫曼的折纸模型。

霍夫曼说:“我从来没有声称自己是艺术家,我甚至不确定该如何定义艺术。但我发现折纸背后的优雅数学定理很自然地使折纸呈现出一种优雅的视觉效果。”
除了折纸以外,霍夫曼还拥有很多其他爱好。
早年他从香农那里学会了骑独轮车。离开MIT加入加州大学圣克鲁兹分校以后,因为这里距离西部山区很近,所以霍夫曼经常徒步背包旅行和露营。65岁时,他又爱上了浮潜和人体冲浪。

 成就非凡

霍夫曼的成就为他赢得了无数奖项和荣誉。1999年,他获得了电气和电子工程师协会 (IEEE) 颁发的理查德·汉明奖章(Richard Hamming Medal),以表彰他对信息科学的杰出贡献。他因其关于时序开关电路的博士论文获得了富兰克林研究所的 Louis E. Levy Medal,他还获得了俄亥俄州立大学的杰出校友奖和 W. Wallace McDowell Award。1981年, IEEE 计算机学会为他颁发了计算机先锋奖;1998年,霍夫曼获得了 IEEE 信息理论学会颁发的技术创新金禧奖。
1999年10月7日,经过与癌症长达10个月的斗争,霍夫曼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霍夫曼的一生中,他从来没为自己的任何一项发明创造申请过专利,虽然与亿万富翁擦肩而过,但他似乎并没有多么失望,毕竟霍夫曼编码还帮他逃过期末考试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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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摘】数学的灾难

作者 莫里斯·克莱因 翻译  李宏魁

回顾以往,1930年时数学基础的状况可说是差强人意。已知的悖论已经被解决,但是几个学派为此使用了特定的方法。诚然,对于什么是正确的数学这一问题已不再有一致的观点,然而每一位数学家都能采用他所喜欢的方法,进而依据该方法的原理发挥他的创造力。

但是,两个问题继续困扰着数学界。第一是建立数学的相容性,这恰恰是希尔伯特在1900年的巴黎讲演中提出的。虽然已知的悖论已经解决,可再次发现新悖论的危险依然存在。第二个问题被称为完备性 (completeness),一般而言,完备性意味着任何数学分支的公理对于判别涉及该分支的概念的所有有意义的断言的真伪性是充分的。

完备性问题就是一个合理的欧氏几何的命题,例如“三角形的三条高线交于一点”这个命题能否根据欧氏公理证明或证伪。更进一步,在超限数域中,连续统假设又是一个例子。完备性要求根据构成超限数理论基础的公理证明或证伪该假设。类似的,完备性要求根据数论中的公理证明或证伪哥德巴赫猜想(Goldbach s hypothesis):任一偶数都是两个质数之和。事实上完备性问题包括了许多其他的命题,对它们的求证向数学家们所发起的挑战已逾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对于相容性问题和完备性问题,几个学派采取了稍有不同的态度。罗素实际上放弃了他的逻辑方法中使用的逻辑公理是真理的信念,并且还承认了他的约化公理的人为属性。他的类型论避免了已知的悖论,而且罗素确信它能避免所有可能的悖论。然而,信心不能代替证明,罗素没能解决完备性问题。

尽管集合论公理化主义者自信他们的方法不会引起新的矛盾,但这一信念缺乏证据。同样,人们关注的主要不是完备性,直觉主义者对相容性问题漠不关心。他们认为被人类思维所承认的直觉具有自然而然的相容性,形式论的证明是不必要的,也与他们的哲学不相干。至于完备性,他们的看法是,人类的直觉是如此的强有力,以至于能判断绝大多数有意义的命题的真伪,即便有个别例外。

与之相反,由希尔伯特领导的形式主义学派并没有自鸣得意。在20世纪的最初几年,希尔伯特为解决相容性问题做了一些初步的工作。此后,在1920年,他的研究工作又一次回到了相容性和完备性问题。

在他的元数学中,希尔伯特找到了相容性的证明方法。对于完备性, 在1925年的论文“论无限”中,他再次从根本上对1900年巴黎演讲所表明的观点进行了阐述:“每一个明确的数学问题必须能被正确地解决。” 在1925年的文章中,他进一步强调了这一观点:“

作为可以用来处理基本问题的方法的一个例子,我更乐于选取一切数学问题均可解决这样一种观点。我们都相信这一点,吸引我们去研究一个数学问题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在我们中间,常常听到这样的呼声,这里有一个数学问题,去找出它的答案!你能通过纯思维找到它,因为在数学中没有什么不可知!”

在1928年意大利博洛尼亚国际数学家大会的发言中,希尔伯特批评了以前的完备性证明,因为它们使用了元数学所不允许的逻辑原理。但他对自己系统的完备性则充满了信心:“我们的推理并不具有任何秘密的技术,它只不过按照确切、清楚的规则进行而已,正是这样的规则保证了判断的绝对客观性。”他还说,每个数学家都相信,任何明确的数学问 题必是可解的。在1930年的论文“自然知识和逻辑”中,他又这样说:“我认为,孔德没有能找到一个不可解的问题的真正原因是,本来就不存在不可解的问题。”

在1927年完成,1930年发表的《数学的基础》中,希尔伯特详细论述了他在1905年的观点:使用他的元数学方法(证明论)可以来建立相容性和完备性。他断言:“

我力求用这种建立数学基础的新方法达到一个有意义的目标,这种方法可以恰当地被称为证明论。我想把数学基础中所有的问题按照其现在提出的形式一劳永逸地解决,换言之,把每一个数学命题都变成一个可以具体表达和严密推导的公式。经过这样的处理,数学所推导出来的结果就会无懈可击,同时又能为整个科学描绘一幅合适的景象。我相信我能用证明论达到这一目标,尽管为此还要做大量工作。”

显然,希尔伯特对于用证明论解决相容性和完备性问题是非常乐观的。

截至1930年,人们已取得了若干完备性的相关成果。希尔伯特自己构造了一个只包括算术且具有一定人为色彩的系统,进而建立了它的相容性和完备性。不久其他人也得到了类似的局部结果,从而相对平凡的公理系统(例如命题演算)被证明是相容的,甚至是完备的。这些证明中的一部分是由希尔伯特的学生完成的。1930年,后来成为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教授的哥德尔证明了包括了命题和命题函数在内的一阶谓词演算的完备性。所有这些成果使形式主义者备受鼓舞。希尔伯特本人也确信,他的元数学和证明论将会成功地确立全部数学的相容性和完备性。

但就在第二年,哥德尔发表的另一篇论文却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这篇题为“论《数学原理》中的形式不可判定命题及有关系统”(1931年)的论文包含了两个惊世骇俗的结论。其中对数学界尤具毁灭性的断言是:任何数学系统,只要其能包含整数的算术,其相容性就不可能通过几个基础学派(逻辑主义学派、形式主义学派、集合论公理化学派)采用的逻辑原理而建立。这一结果特别适用于形式主义学派,原因是希尔伯特已经仔细地限定了元数学的逻辑原理,能使用的逻辑工具之少甚至连直觉主义者都认为可以接受。难怪外尔对此评论说:上帝是存在的,因为数学无疑是相容的;魔鬼也是存在的,因为我们不能证明这种相容性。

上述哥德尔的结果,是他的更为惊人的结果的一个推论,被称为 “哥德尔不完备性定理”(Gödel incompleteness theorem)。这一定理表明, 如果一个形式理论 足以容纳数论并且无矛盾,则 T 必定是不完备的。这意味着,有这样一个数论的有意义的语句 S,使 和非 S 用这个理论都证明不了。因为 S 或非 总会有一个是真的,于是就有一个数论的语句 S,它是真的,又是不可证明的,故其是不可判定的。尽管哥德尔并不十分清楚其所涉及的公理系统的分类,但事实上他的定理不仅适用于罗素 – 怀特海系统、策梅洛 – 弗伦克尔系统、希尔伯特的数论公理化,而且事实上是一个被广泛接受的公理系统。很明显,相容性是以不完备性为代价的。我们可以通过那些超越前面所提到的形式系统的逻辑的证明,也就是推理的规则,来说明某些不可确定的语句。

就像人们猜测的,哥德尔并非很轻易地就得到了他那令人惊异的结果。他的方案是将数与逻辑主义者和形式主义者在数学方法中所用的符号及符号的顺序相联系。进而对于任何构成证明的命题或者命题集合, 他同样确定一个哥德尔配数(Gödel number)与之对应。

更明确地讲,他的算术化在于为数学概念指派自然数:1 指派给1, 2 指派给等号,3 指派给希尔伯特的否定符号,5 指派给加号,等等。于是符号串 1=1 就变成了整数符号 1,2,1。然而,哥德尔并不是将 1,2, 1 指派给公式 1=1,而是一个单一的,但却能表明各个指数的数。他选取了最小的三个质数2、3、5,从而得到2· 3· 51=90,所以对 1=1 他指派了自然数 90。由于注意到 90 只能唯一地被分解为 2· 3· 51,因此我们能够再次得到符号 1,2,1 。

对考察的系统中每一个公式,哥德尔都指定了一个数,而且对构成证明的整个公式序列,他同样指定了一个数,该数的各个指数正是每个公式的数值,尽管它们本身并不是质数,可与它们相对应的底数都取质数。例如 2900 · 390,就是一个证明的哥德尔配数,此证明由公式900和公式90构成。于是,从一个证明的哥德尔配数出发,我们可以重新构造出构成这一证明的公式。

在此基础上,哥德尔进一步指出,他所考察的形式系统的元数学概念同样可以用数值表示出来。因此,元数学的任何断言都有指派给它的哥德尔配数,一个元数学语句的数同时还是某个算术语句的数值。这样,元数学也就被“映射”为算术了。

使用这些算术术语,哥德尔证明了如何构造一个算术论断 G,用元数学语言来说就是,具有哥德尔配数 m 的陈述不可证明。但是 G 作为一串符号,具有哥德尔配数 m,于是 G 对自己说:“我是不可证明的。”但如果纯粹的算术论断 G 是可证明的,它就断言了自己不可证明;反之, 如果 G 是不可证明的,那么正如它所断言的,就是不可证明的。然而,既然算术断言要么可证明,要么不可证明,那么算术论断所从属的形式系统如果无矛盾,必定不完备。即使这样,算术论断 G 确实是真的,因为它是一个关于整数的论断,可以通过较形式系统所允许的更直观的推理而建立。

人们还可以从下面的例子中把握和领会哥德尔的方案的精髓所在。考察“这句话是假的”这样的陈述,我们遇上了矛盾。若这句话为真,它断言自己是假的;如果该句话为假,那么它为真。对此,哥德尔用“不可证明”取代“假”,这时句子变为:“这句话是不可证明的。”于是,如果这句话不可证明,那么它讲的是真的;相反,如果这句话可以证明,那么它为假,或是按照标准逻辑,如果它为真,则不可证明。因此,当且仅当这个陈述不可证明时,它为真。这个结果没有矛盾,但却出现了一个不可判定的真陈述。

在展示了他的不可判定陈述之后,哥德尔将“算术是相容的”这一元数学陈述表述为一个算术陈述 A,而且他证明了 A 蕴涵 G。因而如果 A 是可证明的,那么 G 也是可证明的;如果 G 是不可判定的,那么 A 就是不可证明的,也就是不可判定的。这一结果表明,能被转换为算术系统的任何方法或逻辑原理,对于证明相容性都是无能为力的

看上去似乎可以通过向形式系统加入逻辑原理或数学公理来避免不完备性。但哥德尔的方法表明:如果新加入的语句可以按他的方案,即对符号和公式指派一个哥德尔配数,用算术术语表示,那么不可判定的命题仍能被构造出来。唯一可行的方法是,使用不能被“映射”为算术的推理原理来避免不可判定的命题,并证明一致性。下面是一个不很严密的类比:如果推理原理和数学公理是日语,哥德尔的算术化是英语,那么只要日语可以翻译成英语,哥德尔的结果就能得到。

哥德尔不完备性定理断言,不仅仅是数学的全部,甚至任何一个系统,都不可能用类似哥德尔使用的能算术化的数学和逻辑公理系统加以概括。因为任何这样的公理系统都是不完备的。存在着有意义的陈述从属于这些系统,却不能在系统内部得出证明。然而非形式的论证可以证明其正确性。这个结论——公理化的能力具有局限性——与19世纪末的观点形成了尖锐的对比。那时人们认为数学与公理化了的各分支的总和具有相同的广度,所以哥德尔的结果是对内涵公理化一个致命的打击。公理化方法的这个缺陷本身并不是一个矛盾,但却是惊人的。因为数学家,尤其是形式主义者,原本期望任何一个真命题一定会在某个公理系统的框架内确立起来。因此,当布劳威尔弄清楚了直觉上明确的东西不及经典数学上证明的东西多时,哥德尔却证明了直觉的可靠超出了数学的证明。正像伯奈斯所说的,过分推崇公理体系是不明智的。当然,上述论点并没有排除这样的可能性,新的证明方法可能优于几个基础学派接受的逻辑原理所允许的方法。

哥德尔的两个结果都是毁灭性的。相容性的不能证明给予希尔伯特形式主义哲学以沉重打击,因为希尔伯特计划了以元数学为工具的这样一种证明,而且相信它能成功。然而,灾难大大超出了希尔伯特的方案所能解决的范围,哥德尔关于相容性的结论表明,我们使用任何数学方法都不可能借助于安全的逻辑原理来证明相容性,现已提出的各种方法概莫能外。这可能是20世纪某些人声称的数学的一大特征,即其结果的绝对确定性和有效性已经丧失。更为糟糕的是,由于相容性的不可证明,数学家们正冒着传播谬误的风险,因为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冒出一个悖论。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而且悖论又不能消除,那么全部数学都会变得毫无意义。因为对于两个相互矛盾的命题,必定有一个是假的,而且被所有的数理逻辑学家采用的蕴涵的逻辑概念(称为实质蕴涵)都允许一个假命题推出任何命题,因而数学家们正工作在厄运即将来临的威胁之下。不完备定理则是另一场沉重打击,这里又一次直接牵涉希尔伯特,即便这个定理适合于所有关于数学的形式化方法。

虽然数学家们一般并没有像希尔伯特那样自信,可他们确实希望解决一切明确的问题。例如证明费马大定理(其断言没有大于 2 的整数满足 xn+yn=zn)的努力,到1930年为止,已经产生了数百篇冗长而深奥的相关论文。这些努力有可能完全是徒劳的,因其很可能是不可判定的。

在某种程度上,哥德尔不完备性定理是对排中律的否定。我们相信一个命题非真即假,从现代数学基础的观点看,这意味着依据该命题归属的特定学科的逻辑规律和公理,它或者可以证明,或者可以证伪。但是哥德尔表明,有些命题既不能被证明,也不能被证伪。这是有利于直觉主义者的又一论据,只不过他们是从其他角度出发反对排中律的。

然而,证明相容性的可能依然存在,只要人们能够用不同于哥德尔的方法给出一个包含了不可判定命题的系统。这是因为——根据前面提及的理由——实质蕴涵表明如果存在一个矛盾,任何命题都是可以证明的,但是迄今为止并没有得到上面的结果。

希尔伯特不相信他的失败,他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对人类推理和理解的能力具有无限的信心。这种乐观主义给他以勇气和力量,但却阻止了他去了解可能存在的不可判定的数学命题。对希尔伯特来说,在数学领域中研究者除了自身的能力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限制。

在哥德尔1931年的发表成果的时候,希尔伯特正在和伯奈斯合作写一部关于数学基础的著作(第一卷,1934年;第二卷,1939年)。因此,在第二卷的前言中作者们提出下面的观点:人们必须扩充元数学中的推理方法,包括超限归纳法。希尔伯特觉得,这些新原理仍然在直观上是可靠的,并且会被普遍接受。他坚持了这一方向,却没能取得新的成果。

在经历了严酷的1931年之后,进一步的进展使情况更加复杂,进而挫败了任何定义数学及何为正确结果的企图。但其中的一项工作还是值得一提。根岑,希尔伯特学派的一员,他放宽了在希尔伯特元数学中对证明方法的限制,例如使用超限归纳法,在1936年设法确立了数论和分析中一些受限制部分的相容性。

根岑的相容性证明为一些希尔伯特主义者支持和接受,他们认为根岑的工作并没有超出人们乐于接受的逻辑的限制。于是为了捍卫形式主义,人们必须从有限的布劳威尔逻辑发展到超限的根岑逻辑。根岑方法的反对派争辩说:“可接受”的逻辑是如此深奥莫测,而且我们对算术相容性的怀疑竟然可以用同样值得怀疑的元数学原理来消除,这太不可思议了。事实上,早在根岑之前,对于超限归纳法的使用就有过争论,并且一些数学家尽量在任何可能的场合从证明中消除它。这不是一个直觉上使人信服的原理,正如外尔评论的那样:这样的原理降低了有效推理的标准,并且把原本可靠的东西变得模糊了。

哥德尔不完备性定理引发的附属问题同样应当提及。既然无论多么错综复杂的数学分支都有不可判定的断言存在,那么我们对某一特定断言能否判定呢?这就是著名的判定问题(decision problem)。它要求一个有效的程序如同计算机一样,能在有限次步骤之内判定一个陈述或一类陈述的可证性。

为了具体化一个判定程序的概念,让我们考察一个很普遍的例子。为判定一个整数是否能被另一个整数整除,可以进行除法,如果没有余数,回答就是能。这同样适用于对多项式的整除的判定。类似地,对于判定方程 ax + by = c 是否有整数解,同样存在一个明确的方法(这里a, b,c 是整数)。

在1900年巴黎国际数学家大会的著名演讲中,希尔伯特提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人们能否通过有限步骤判定丢番图方程是否有整数解 (希尔伯特第十问题)。由于方程ax + by = c 涉及两个未知数且解必须为整数,所以它属于丢番图方程,而希尔伯特第十问题则更加一般化。在任何情况下判定问题都大大复杂于希尔伯特第十问题,但人们往往喜欢称这一类判定问题为希尔伯特第十问题,因为在希尔伯特问题上取得成果这一事实本身就使得该成果引人注目。

何为有效的程序?普林斯顿大学的教授丘奇用递归函数,或者说可计算函数,给出了它的概念。让我们考察递归性的一个简单例子:

如果定义 f (1) =1,

f (n+1) =f (n) +3。

那么,f (2) = f (1) +3 或 1+3 或 4,

(3) 即 (2) +3 或 4+3 或 7。

依次类推,我们能连续地计算 f(n) 的值,函数 f(x) 就称为是递归的。丘奇对递归性的定义更加一般,将其等价于可计算性。1936年,丘奇使用他新发展的递归函数的概念表明一般不存在判定程序。因此,对一个特定的断言,我们并非总能够找到一个算法判定它是否能证明。在所有特定的情况下人们都有可能发现一个证明,然而这样的证明能否被发现则在事先并没有检验标准。于是,数学家们尝试求证什么是不可以证明 的可能就是在浪费时间。至于希尔伯特第十问题,马季亚谢维奇于1970年证明:一般情况下没有算法能够判定相应的丢番图方程是否有整数解。这一问题也许并非不可判定,但不存在有效的程序,这意味着对今天大多数的数学家而言,没有一个递归的程序(不必是上面所描述的那一个)能预先告诉我们它是否可解。

不可判定的命题与不存在判定程序的问题之间存在着某种微妙而明确的区别。不可判定的命题在一个特定的公理系统内是不可判定的,它们存在于任何有意义的公理系统中。例如,欧几里得平行公理就不能依据其他平行公理判定,另一个例子是断言实数是满足通常实数公理性质的最小集合。

还未得到解决的问题也许可判定,但这不总是能预先决定的。尺规作图的三等分角问题至少有数百年被错误地看作是不可判定的问题,可它已被证明是不可能做到的。丘奇定理表明,不可能预先确定一个命题是否能被证明或证伪,或许二者都不能,即该命题不可判定,但这可不像已知的不可判定命题那么明显。哥德巴赫猜想目前仍没有得到证明,也许依据数论的公理它是不可判定的,但现在还没能明显地看出这一点,这与哥德尔的例子恰恰相反。因此,也许在某个时候,它能被证明或证伪。

尽管哥德尔对不完备性所做的工作及提出不可能证明相容性所带来的震撼已经过去10年了,但它们还没有从数学界完全消散,而新的震撼又一次来临。这次仍旧是哥德尔,他发表的一系列研究论文引起了更大的困惑:什么是正确的数学,它又正在向什么方向发展?我们再一次回想起起源于20世纪初的数学方法之一:在集合论的基础上构建数学大厦。正是基于这一理由,策梅洛公理系统获得了发展。

在“选择公理和广义连续统假设二者与集合论公理的相容性”(1940年)一文中,哥德尔证明,如果策梅洛 -弗伦克尔系统在除去选择公理后仍是相容的,那么加上这条公理以后这个系统也是相容的。这就是说,选择公理不能被证伪。同样地,康托尔的连续统假设(没有基数存在于\aleph _02^{\aleph _0} 之间,后者是实数集的基数),甚至是广义连续统假设与策梅洛-弗伦克尔系统(即使将选择公理包括进去)是无矛盾的,换言之,这些断言不能被证伪。为了证明他的结果,哥德尔构造了包含这些断言的模型。

在一定程度上,选择公理和连续统假设的相容性是令人信服的,就像对待其他的策梅洛 – 弗伦克尔系统的公理那样,人们至少是在充满自信地使用着它们。

然而,数学家们的得意——如果存在的话——将被接下来的进展击得粉碎。哥德尔的结果并没有排除这样一种可能性,选择公理或是连续统假设(或者两者都)能够基于其他策梅洛 – 弗伦克尔公理得出证明。选择公理不可能在此基础上证明的思想至少可以回溯到1922年,从这一年开始的几年中,包括弗伦克尔在内的几个人,证明了选择公理的独立性。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发现,为了得出证明,必须向策梅洛-弗伦克尔系统加入某个辅助公理,并且以后其他人的证明也存在同样的缺陷。哥德尔在1947年推测连续统假设同样独立于策梅洛-弗伦克尔公理以及选择公理。

然而,在1963年,斯坦福大学的数学教授科恩证明了选择公理和连续统假设二者同时独立于其他策梅洛-弗伦克尔公理(如果它们是相容的)。换言之,这两个论断并不能基于其他策梅洛-弗伦克尔公理得到证明,而且即使把选择公理保留在策梅洛-弗伦克尔系统中,连续统假设或广义连续统假设,也还是无法得到证明(然而,策梅洛-弗伦克尔系统与广义连续统假设选择公理)。这两个独立性结果意味着在策梅洛-弗伦克尔系统中,选择公理和连续统假设都是不可判定的。特别是,对于连续统假设,科恩的结果表明了有可能在\aleph _02^{\aleph _0},即 c 之间存在某个超限数,即便没有任何已知的集合具有这样一个超限数。

就原理而言,科恩的称为“力迫法”(forcing method)的方法,与其他的独立性证明并没有什么不同。由此人们可能会联想到,为了表明平行公理确实独立于其他欧氏几何公理,人们必须要找出一个解释或者模型,它能满足除去存有疑问的平行公理之外的所有其他公理。这一模型必须相容,否则它也许会满足存有疑问的公理。相对于弗伦克尔、哥德尔等人早期的证明,科恩的改进在于他仅仅使用到了不包括任何辅助公理在内的策梅洛-弗伦克尔公理。此外,与选择公理的独立性存在早期证明(尽管不尽人意)相反,连续统假设的独立性在科恩的工作之前一直悬而未决。

因此,为了在集合论基础之上(甚至在逻辑主义基础之上或是在形式主义基础之上)构造数学,人们可以有几种不同的做法。一种做法是避免使用选择公理和连续统假设,这将会限制一些能够证明的定理。《数学原理》在它的逻辑原理中就没有包括选择公理,可是确实在一些定理的证明中用到了它,并得到了明确的表述。事实上,在现代数学中它是一个基本的定理。另一种做法是承认或者否认选择公理以及连续统假设。否认选择公理,可以假定即使对集合的可数族也不存在明确的选择;否定连续统假设,可以假定 2^{\aleph _0} =\aleph _2  或  2^{\aleph _0} =\aleph _3 。科恩正是这样做的,并且他给出了一个模型。

有许多种数学和集合论(除去其他的数学基础)可以向许多方向发展。进而,人们可以只对集合的有限族使用选择公理,也可只对集合的不可数族使用选择公理。自然,还可以对任何集合族使用选择公理。这种种做法,均有人尝试过。

由于科恩的独立性证明,数学陷入了类似于非欧几何所造成的混乱 那样的窘境。众所周知,平行公理独立于其他欧氏几何公理的事实,使几种非欧几何的构造成为可能。科恩的结论提出了如下的问题:面对这两个公理,数学家们该做何种选择?即使只考察集合论公理化的方法,选择的多样性也同样令人不知所措。

这种选择之所以不能轻易做出,其原因是在每种情况下都会产生正面的和反面的效果。就像已经提及的,克制不用这两个公理,将会严格地限制能够被证明的定理,并且迫使人们排除许多在现存的数学中一直 被认为是基础的东西。即使是证明任何无限集合 S 具有可数无穷子集,也需要选择公理。需要选择公理才能证明的许多定理在现代分析、拓扑学、抽象代数、超限数理论以及其他一些领域中都是基础性的定理。因此,不接受选择公理会使数学家们举步维艰。

与之相反,如果承认选择公理,那么某些得到证明的定理至少是违 反直觉的。著名的“巴纳赫-塔斯基悖论”(Banach-Tarski paradox)即是其中之一,其可以描述如下:两个实心球体,一个大小与篮球相仿,另一个大小与地球一样,它们能够分别被分割成互不重叠的有限份,而且使得大球体的每一份与小球体的每一份对应全等。或者也可这样描述:可以把整个地球分成有限份,然而重新拼装成一个篮球大小的球体。在1914年发现的这个悖论的一个特例表明,一个球面可以分割成两部分并重新组合成两个完整的球面,每个新球面的半径都与原球面相同。与19世纪集合论碰到的悖论不同,这些新发现的悖论并不存在矛盾,它们只不过是集合论公理与选择公理的逻辑推论。

否定一般化的选择公理也导致了新奇的结论。一个技术结果或许对专家们更有意义,即每个线性集合都是可测的。换言之,既然选择公理蕴涵着不可测集合的存在,那么通过假定每个线性集合都可测就能否定选择公理。此外还有关于超限基数的新奇结论。至于连续统假设,无论承认它还是否认它,人们都冒着进入未知领域的风险。可是,有意义的结论迄今没有得到。然而,一旦假定 2^{\aleph _0}  =\aleph _2 ,那么每个实数集合就都是可测的了。当然,还可以推导出其他的新结论,可是它们都不甚重要。

就像对平行公理的研究将几何学领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那样,科恩对这两个有关集合的公理所做的工作将以集合论为基础的数学也领到了错综复杂的交叉路口。这开创了数学的几个发展方向,但却没能给出任何 明显的理由来说明哪个更为优越。事实上,自从科恩1963 年的工作以来,人们在策梅洛 – 弗伦克尔集合论中发现了众多不可判定的命题,使得人们对选择(使用基本的策梅洛-弗伦克尔公理再加入一条或多条不可判定命题)的多样性无所适从。选择公理和连续统假设的独立性证明就好比告诉一个建筑师,只要稍稍改动他的图纸,就可以用一个城堡取代他原来要建造的办公楼。

当前集合论的研究者希望他们能按照某种可靠的方式修改集合论公理,借此能确定是否可以从一组为数学家们广泛接受的公理出发推导出选择公理以及连续统假设。按照哥德尔的观点,这些可能性应该是可以实现的,为此人们已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迄今为止没有成功。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对于使用什么样的公理最终会取得一致的意见。

困扰数学家们的并不仅仅是哥德尔、丘奇以及科恩的工作带来的问题,数学家们的麻烦与日俱增。由勒文海姆1915年开始的通过在1920年到1933年之间斯科伦发表的一系列论文得以简化和完成的一项研究,揭示了数学结构的又一缺陷,这就是为人们熟知的“勒文海姆-斯科伦定理”( Löwenheim-Skolem Theory)。设想人们为数学的某个分支,或者说就是为可以作为整个数学的基础的集合论建立了合乎逻辑的数学公理。对此,最合适的例子莫过于用于整数的那组公理了。人们希望这些公理能确定整数的全部特性,并且仅仅是这些特性。然而奇怪的是,人们发现可以找出截然不同的解释或模型都能满足这些公理。因此,鉴于整数集是可数的,或者按照康托尔的记法,存在\aleph _0  个整数,则存在着与整个实数集合(甚至在超限的含义上更大的集合)同样多元素的集合的解释。同理,相反的现象也可能出现,也就是说,假设人们承认了关于集合论的某个公理系统,进而还希望这些公理可以容纳并且的确能描述不可数集族的全部特性。然而,人们却发现了满足这个公理系统的可数集族以及其他一些与人们的常识非常不同的超限解释。实际上,每一个相容的系统都存在着相应的可数模型。

这意味着什么呢?假定人们打算开列一张特征表,并认为它是且仅仅是刻画了美国人,令人吃惊的是,某人发现了一种动物,它具有表上所列的全部特征,但完全不同于美国人。换言之,试图用公理系统来描述一类唯一的数学对象事实上是不可能做到的。就像哥德尔不完备性定理告诉人们的,一组公理对于证明属于它们所覆盖的数学分支的全部定理是不充分的那样,勒文海姆-斯科伦定理告诉人们,一组公理能够容许比人们预期多得多的解释,而且这些解释具有本质的区别。公理没有限制住解释或是模型。因此,数学的真理性不可能严格地与公理化一致。

非预期的解释之所以可能,原因之一在于每个公理化系统内部都有无定义的概念。先前人们认为这些概念是被公理隐含地加以定义的,可事实上公理并没能做到这一点。因此,无定义概念的概念必须以某种非预期的方式加以更改。

勒文海姆-斯科伦定理与哥德尔不完备性定理同样惊世骇俗。对于 发端于20世纪初的公理化方法而言,它无疑是另一次沉重打击。直到不久前,公理化仍被认为是唯一可靠的方法,而且仍被逻辑主义者、形式主义者和集合论公理化主义者使用着。

从总体上来看,勒文海姆-斯科伦定理并不出人意料。哥德尔不完备性定理表明每个公理化系统都是不完备的,即存在着不可判定的命题。假定 P 就是一个这样的命题,那么不管是 P 还是非 P 都不能从这些公理中推导出来。因而,人们可以接受一个更大的公理系统:原来的公理集合加上命题 P 或是命题非 P。由于解释不会是同构的,所以这两个公理系统也不是无条件的,也就是说,不完备性是有条件的。但勒文海姆-斯科伦定理是以一种更强硬也更根本的方式否定了无条件性。它证实了对于一个给定的公理系统,可以存在完全不同的解释或模型,而这无须加入任何新的公理。当然不完备性是必须的,否则的话,完全不同的解释是不可能的。此外,为了不被所有的解释所共同包容,关于某个解释的一些有意义的陈述也必定会是不可判定的。

经过对自己的结论再三考虑之后,斯科伦在1923年的一篇论文中表示,对于把公理化方法当作集合论的基础他是持反对意见的。即便是冯·诺依曼也在1925年表示赞同他的公理以及其他关于集合论的公理系统全都注明“不真实的标记……集合论不可能无条件地公理化……既然算术、几何等不存在公理体系,而对集合论却没有这样假定,那么也就必定不存在无条件的公理化无穷系统”。这一情况,他继续写道,“对我而言,是有利于直觉主义的又一论据。”

数学家们试图通过回想非欧几何的历史使他们自己平静下来。在关于平行公理争论了几个世纪之后,罗巴切夫斯基和鲍耶创立了他们的非欧几何,黎曼也给出了另一个几何学。数学家们起初倾向于抛弃这些新生的几何学,这有若干理由,其中之一是它们必定是不相容的,可后来的解释表明它们是相容的。例如黎曼的双椭圆几何学,与人们开始的意愿(应用于普通平面的图形)完全不同地按照球面上的图形得到了解释。然而,这个解释或模型的发现是受欢迎的,它证实了相容性。而且黎曼最初的期望与后来的解释在研究对象的数目上并没有什么不同,无非是点、线、面、三角形等等而已。用数学的语言来讲,这两个解释是同构的。然而,勒文海姆 – 斯科伦定理所适用的公理系统的不同解释并不同构,它们是完全不同的。

关于数学的抽象性,庞加莱曾经说过,数学是一门为不同事物起相同名字的艺术。例如,群的概念就可以表示整数、矩阵以及几何变换的全部特性。勒文海姆-斯科伦定理支持了庞加莱的观点,然而却改变了它的含义。人们并不期望群公理能表明所有解释具有相同的适用范围和特性(群公理不是无条件的,如果忽略平行公理,欧氏几何也不是无条件的)。与此相反,数学家们原以为适用于勒文海姆-斯科伦定理的那些公理系统只指向一个特定的解释,于是,当它们适用于完全不同的解释时,则令数学家们茫然不知所措。

上帝打算毁灭某些人,首先是使他们发疯。也许是上帝仍不相信哥德尔和科恩的工作,或者是勒文海姆和斯科伦还打算施展什么诡计,他们又开始了进一步的发展,似乎要使数学家们陷入绝境。在探讨微积分时,莱布尼茨引入了无穷小量。他认为无穷小量比1,0.1, 0.01…以及其他任何正数都小,但不是0。他进而认为,人们可以像使用其他普通数一样使用无穷小量。虽然无穷小量只是一种理想的元素,或者说是一种虚构的东西,但确实是有用的。事实上,对莱布尼茨而言,微积分学的基本概念——导数,就是两个无穷小量的比值。莱布尼茨还像对普通数值那样,也使用了无穷大量。

在整个18世纪,数学家们一直为无穷小量的概念争论不已。一方面,他们任意地,甚至是不合乎逻辑法则地使用它们;另一方面,他们最终又把无穷小量作为没有意义的东西而扔掉。柯西不仅拒绝无穷小量而且想努力消除它们。然而,无穷小量是否合理的问题依旧存在。米塔格-莱弗勒有一次问康托尔,在有理数与实数之间是否存在另外一类数,后者坚决予以否认。1887年,康托尔又证明了无穷小量在逻辑上是 不可行的。这个证明从根本上依赖阿基米德公理,即对于任意实数 a, 总存在一个整数 n,使得 na 大于另一给定的实数 b。皮亚诺也证明了无穷小量不存在。罗素在他的《数学原理》(1903 年)中对此表示赞同。

然而,即便是伟人的号召,也不会得到非常迅速的响应。从亚里士多德时代起以及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地球是球体的观念被众多思想家认为荒诞不经而遭到摒弃。因为如果是那样,生活在地球另一面的人就会在空中倒垂着他们的头颅。可事实上,球体才是正确的观念。同样地,尽管莱布尼茨关于无穷小量的证明必须被摒弃,依然有许多人试图为它建立一个合乎逻辑的推论。

杜·布瓦-雷蒙、施托尔茨和克莱因的确认为基于无穷小的相容理论是可能的。事实上,克莱因指出,为了得到一个这样的理论,就必须 放弃阿基米德公理这一关于实数的最基本的公理。斯科伦也在1934年引入了不同于普通实数的一种新数——超整数,而且给出了它们的一些性质。若干数学家的一系列论文最终导致了一种使无穷小合理化的新理论的产生,而其中最重要的贡献则是由罗宾逊做出的。

称为非标准分析的新系统引入了“超实数”(hyperreal number),它包括原有的实数以及无穷小。正像莱布尼茨所做的那样,一个正无穷小被定义为小于一切普通的正数而大于 0 的数值;类似地,一个负无穷小 则大于一切负实数而小于 0。这些无穷量都是固定的数值,从而它们既 不是莱布尼茨意义上的变量,也非可以逼近 0 的变量,而是柯西有时使用这个术语时所表示的含义。更进一步地,非标准分析又引入了新的无穷大数,它们是无穷小量的倒数但不是康托尔的超限数。每一个有限的超实数 r 可表述成 x+a 的形式,其中 x 是一个普通的实数而 a 是一个无穷小量。

有了无穷小的概念,人们就可以说两个超实数无限接近了,这意味着它们的差是一个无穷小量。于是每个超实数都无限地接近于一个普通的实数,因为差恰好是无穷小。人们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超实数,就像使用普通的实数那样。

使用新的超实数系统,人们可以引入其值既可以是普通实数又可以是超实数的函数。根据这些数,人们还可以定义函数的连续性:如果 x-a 是无穷小量,那么 f (x) – f (a) 也是无穷小量,此时称 f (x) 在 x=a 处连续。我们还可以用超实数定义导数和其他微积分的概念,进而证明分析的全部结论。最主要的一点是:超实数系统使人们能以一种精确的方式取得微积分学的成果,而先前人们正是因为不清晰甚至无意义而拒不接受微积分。

使用新的数系将会增长数学的力量吗?迄今为止,通过这种方法仍没能得到任何有重大意义的新结论,可重要的是它又开创了一条新的道路,而这正是一些数学家所渴望的。事实上,关于非标准分析的论著已经在不断涌现出来,而另外一些人则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责难这种新型的分析。但是物理学家们确实得救了,因为即便在知道了柯西已摒弃无穷小之后,为了方便起见,他们仍然在使用着这一有益的工具。

1900年以来数学基础的进展是令人迷惑的,即使在目前,数学的状况仍旧杂乱无章,前进的道路上不再有真理的光芒。曾被普遍赞赏和普遍接受的数学,其证明尽管有时需要校正,但毕竟曾被认为是可靠推理的极致。而到现在,这种看法改变了。对待数学可以采取相互矛盾的态度,在逻辑主义、直觉主义和形式主义的基础之外,集合论的方法又独立地给出了更多的选择。一些有歧义的甚至是矛盾的观点在其他学派内也是可能的。正由于此,在直觉主义哲学的内部,构造化运动又分成了许多小派别。对形式主义而言,什么样的数学原理可以使用存在着众多有待取舍的选择。而对非标准分析而言,虽然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学派,却允许采取在分析中会引起歧义甚至是矛盾的观点的态度。无论如何,以前曾被当作不合乎逻辑的和应该被摒弃的,现在却被一些学派认为是逻辑上可靠的而予以接受。

至此,旨在消除可能存在的矛盾与建立数学结构相容性的努力宣告失败。是接受公理化方法,还是接受非公理化的直觉主义方法?如果接受公理化方法,又应该接受哪些公理?对这些问题再也不会存在一致的看法了。数学是建立在各自的公理集合之上的一组结构,这一流行的观点不足以包含数学所应该包含的东西,另一方面又包含了比它应该包含的更多的东西。看法上的不一致甚至殃及推理。排中律不再是毫无疑义的逻辑原理,争论的焦点是存在性证明中不允许计算其存在性正被确立的量及是否可用排中律。为此,必须放弃完美推理的观念。显然,不同的数学将导致选择的多样性。因此,近期数学基础研究所谓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不过是邂逅了又一片荒野。

我们上面描述的自1931年以来取得的这些成果,使得逻辑主义者、形式主义者和集合论公理化主义者彻底绝望,而唯有直觉主义者对此保持了某种程度的镇定和乐观。使用逻辑符号和原理所做的全部工作,即使对最睿智的伟人的思想也构成了责难,对直觉主义者却是风马牛不相及。数学的相容性是显然的,因为直觉的意义保证了这一点。至于选择 公理和连续统假设,直觉主义者们并不承认。此外,布劳威尔在1907年已对此讲得相当多了,不完备性和不可判定命题的存在不仅没有使他们感到困扰,而且他们还理直气壮地说:我早就这样跟你讲过了。然而, 即使是直觉主义者们,其实也不希望抛弃在1900年之前建立的那部分不合乎他们标准的数学。他们已经断言,通过使用排中律确立数学的存在性是不能被接受的,只有允许人们按照期望的精确度对其存在性已被证实的量进行运算的那些构造,才是令人满意的。因此,他们仍在争论着构造性的存在性证明。

总之,没有哪个学派有权力宣称它就代表了数学,而更加不幸的是, 正如海廷在1960年评论的,从1930年开始,无休止的论战取代了友好合作的精神。

在1901年,罗素说道,“现代数学最主要的成就就在于发现了什么是真正的数学。”这些话至今仍能自然而然地打动我们。除了几个学派在作为今天的数学什么是可以接受的问题上存在分歧之外,人们可以对将来给予更多的期望。现存的学派一直在忙于证明当前的数学是正确的, 但如果注意到希腊数学在17世纪和19世纪的遭遇,人们就会发现戏剧性的巨变。这几个现代学派试图证明20世纪数学的合理性,可它们能够 符合21世纪数学的要求吗?直觉主义者确实在思索着数学的成长与发展,可是他们的“直觉”有能力给出或产生历史上没有过的东西吗?当 然,即便在1930年,回答也是否定的。因此,对数学基础的修正看上去总是必需的。

一则寓言恰如其分地概括了20世纪有关数学基础的进展状况。在莱茵河畔,一座美丽的城堡已经矗立了许多个世纪。在城堡的地下室生活着一群蜘蛛,突然一阵大风吹散了它们辛辛苦苦编织的一张繁复的蛛网,于是它们慌乱地加以修补,因为它们认为,正是蛛网支撑着整个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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